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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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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

明芮希因這個字怔了怔,反應過來後,耳根處有熱意滲出。而且那細微的熱度還在一點點地蔓延加濃,她根本無法控制。

原來,被在意的人偏愛是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冷冽幹燥的冬日喝了一杯熱燙的牛奶朱古力,渾身皆暖,四肢百骸沁了甜。緩了緩,才能又端出鎮定,睨著他問,“經常這麽誇女孩子?”

夏懷信一副被低看了的不樂意表情,“怎麽會?就四個吧。”

明芮希:“.......”心間悸動頓時消散大半。

那廂夏懷信對她的情緒波動一無所知,兀自呱噪,“外婆奶奶媽媽.....加上你!”

明芮希被這答案逗笑,沒好氣地拿話剜他,“那這麽多最,擺一塊兒,誰才是第一?”

然而擱夏懷信那兒,這根本算不上什麽難題,近乎篤定回道,“那當然是你第一。”

明芮希不懂,“為什麽?因為年輕?”

夏懷信:“不是。”

迎著明芮希染了訝異的目光爽朗笑笑,“你不知道自己在長輩圈有多討喜?只要你人擱她們面前一站,別說第一美這種虛到不能行的名頭了,想要什麽都會給。”

“往油膩點兒說,你一笑,她們命都能給你。”

“.......”

在這一刻,明芮希只想拿包掄他的頭,想讓這人多正經一會兒,難度堪比登天。

....

“許老,今日又來叨擾您了。”還未進大廳,明芮希便朝裏喚了一聲。

許煒循聲望了過去,嘴角若有似無地抽了抽。

這狗東西怎麽還沒走?都答應他了還擱這裏煩人,再這麽下去,他要把換地住提上日程了。但這些都是後面的事兒了,眼下明芮希在,剛好說正事兒。

說不定......

一道靈光忽然從許煒腦海中掠過,稍怔,展露笑顏,和氣地應了明芮希,“來了啊,我剛好有事兒跟你說。”

明芮希笑著回了好。

她身旁的夏懷信卻趁她不註意,瘋狂朝著許煒使眼色。不想他懶得瞧,一眼過後便將目光挪走。

“.......”夏懷信超強的第六感告訴他,這老頭子想使壞。可他沒證據,明芮希又等著談正事兒,他不好喧賓奪主多話,只能跟上去見機行事。老頭子要是真使壞了,他今晚也不睡了,勢必把他的花兒扯成一瓣一瓣兒的。

“你上次帶來的茶,味道不錯。”

“好阿,謝謝許老。”

兩人圍桌坐定後,許煒親自給明芮希燙了杯放茶。之後,重新拿了書,壓根兒沒流露出想要招待夏懷信的意思。

“......?”夏懷信拿目光剜了他一眼,礙於明芮希在場,咬牙忍下了想要懟人的沖動。

明芮希似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兒,悄然瞥了夏懷信一眼。瞧著他似負著氣,嘴角輕輕上揚,往自己的茶盞中添了熱水後,將它推到了夏懷信的面前,聲音猶如被茶霧淬過,“你要不要嘗嘗?”

夏懷信頓時什麽脾氣都沒了,低聲問道,“什麽茶?”說話時,手指已經貼住杯壁,不輕不重地扣住杯子。

明芮希:“君山銀針。”

之後便沒再言語,著手給自己沖了杯茶。

“芮希,關於上次你說的事兒......”等他們緩了緩,許煒主動開腔切入正題,“我同意了,你做好了計劃拿給我看看。沒問題了就錄,越快越好。”

驚喜來得太快,明芮希猝不及防,楞了片刻才道好。同時也難免猶疑,冷靜片刻,到底是沒忍住,多問了句,“您怎麽忽然改變了主意?”她甚至還沒拿出那些珍貴的留言紙。

哪裏知道許煒就是在等這句話,話音還未落全,目光已經落了夏懷信一身,暗示的意味十分明顯。

明芮希讀懂了,也越加地茫然,下意識朝夏懷信看去。

他說什麽來著?

這老頭子果然沒安好心....但他圖什麽阿?吃早餐時不還好好的?昨晚他還冒雨救了他的花。

心念無聲攢動,煩躁時,夏懷信只想扯著嗓子嚎叫一句這世界不值得。可就這了,許煒仍沒想放過他,暗示改成了明cue,“你是想自己說還是我替你說。”

“.......”夏懷信哪裏還敢讓他說,嫌社死不夠徹底怎麽地?“不敢勞煩您老人家。”

他的拒絕夯實了許煒的話,也催黯了明芮希的目光。但她沒再多言,耐心地等待著夏懷信的解釋。

事情演變至此,夏懷信也沒其他選擇了。他沒有一絲隱瞞地招了,說話時,目光一直黏在明芮希的臉上,似乎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變化。然而她的表情始終平靜,目光也是,他無從推衍出她此刻的真實情緒。不禁有些挫敗,到最後,聲線都染了頹靡。

“本想讓你開心,結果......”數罪並罰,他可能又要在黑名單裏多呆上一陣了,太難了,花一個億都沒這麽難。

此刻的夏懷信一身痞氣矜高勁兒散得幹凈,擱許煒眼裏,和一只受了委屈的貓兒無甚分別。再逗逗,要哭的節奏。暗笑之餘,只覺新鮮。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怎麽樣也想不到夏懷信這個日天日地百無禁忌的狗崽子會有這麽乖順的時候,還當真應了那句一物降一物。

那一邊,明芮希的思緒也亂了。她沒想到夏懷信會為了從黑名單中出來這事兒做到這種地步。昨夜那麽大的雨,楞是在車裏窩了一整晚....

誠然,換個人做這些,明芮希或許不會感動,甚至是不喜嫌惡。但眼下做這些的是夏懷信,他對她而言從來和別人不同。

在那些靜逝的時光裏,他像一抹很暖很亮的光,溫柔而綿長,牽引她走向自我圓滿,無論遇見什麽,都能依從本心保持熱情。而且,她喜歡他予她偏愛,即便初次時,他只是不經意為之。

想到這裏,終是有一縷笑突破層層壓制從明芮希的嘴角溢出。幾秒後,夏懷信忽然聽到她說,“謝謝你,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夏懷信驚了,精氣神瞬間upupup,並趁機,“那我能從黑名單出來了嗎?”

明芮希想都沒想:“不能。”

看他又蔫了,到底是沒忍心,“保持下去,應該很快就能出來了。”

話畢,給夏懷信安排了個活兒,“我聽說爺爺這兒的蔬果都特別甜,你能幫我去摘一些嗎?”

夏懷信知曉她和許老是有正事兒要聊,再說了,他也樂意為她做這些,順著她的意思去往農場。

制造聲浪的王者離開,此間很快歸於靜謐。

許煒打量了明芮希半晌,忽然笑了一聲,“這都不生氣?我以為你是一個界線感很強的人。”

明芮希直面許煒的目光與疑問,輕輕地扯了扯唇,很溫柔的弧度,“是很強,但這條線攔不住他。”她也沒能力攔。

許煒因這話怔了怔,“有淵源?不方便說的話,也沒關系。”

明芮希此刻由內而外的溫柔,“確實有點兒淵源,高中那會兒。只是那時候的我和現在不太一樣,他沒認出來,徹底忘記了也說不定。”

或許是意外拿到了洛婷藏了純粹炙熱愛意的留言紙大受觸動,明芮希向許煒坦承了那段微小並且鮮為人知的過往。

這些許煒著實沒想到,饒有趣味地哦了一聲,尾音微挑。“這是有多不一樣,還是那狗崽子眼瞎?”

話音方歇,許煒又煞有其事地添了句,“不用說了,肯定是那狗東西眼瞎。”

話聽著像是對夏懷信諸多不滿,但明芮希能看出來,他老人家挺喜歡夏懷信的,此刻呈現出的狀態和坊間對孫子又嫌又愛的夏老幾無二致。只是這些發現沒必要訴諸於口,夏懷信能給許老帶去些許慰藉也是極好的。

思及此,明芮希跳過了這茬,將立於身側的手袋拿至膝蓋上,隨後從內裏拿出了一個筆記本,嶄新地,封皮是洛婷喜歡的橘紅色。

“爺爺,我昨天去了趟奶奶工作過的圖書館,在裏面發現了這些。今天帶過來,物歸原主。”明芮希迎著許煒的目光對半翻開了筆記本,攤平的頁面上靜靜地躺著五張壓得極為平整的長紙條。

她該感謝夏懷信的,他的不按常理出牌讓這幾張留言紙保有了純粹,她也因此歡欣溫暖。

許煒凝眸看去,只一眼便認出了是洛婷的字跡。怔怔間,深邃的黑眸已經被淚霧迷蒙。明芮希等了許久,才見他顫顫地伸出了手。筆記本安穩地躺在他的膝蓋上時,一滴滾燙的淚落在了上面,暈濕了兩張紙條。許煒見了,慌亂地擦著,卻沒有想到越擦眼中的淚越洶湧。

明芮希望著他,鼻間一酸,拿出面紙,抽了幾張放到了頁面上。異動讓他稍稍尋回了些理智,啞聲道了聲謝。

之後,此間陷落靜謐,直到許煒的情緒平覆了些,擡眸,再次向明芮希道了聲謝。

明芮希由衷道:“爺爺,能為您找到這些我很開心。”

話畢,給他添了杯熱茶,“奶奶她很愛您,您一定要好好的,那樣她才能安心。”

“我外婆走的那天曾笑著對我說,希希可以哭,但不用太過傷心。下一個輪回,我們還會相見。”

“您和奶奶一定也是這樣。”

許煒小心翼翼地捏著一張留言紙,細看半晌,啞聲,“是準備拿這個說服我參加節目錄制?”

明芮希也沒遮掩,“是阿。”

下一秒,她轉了話鋒,“但我很開心它們最後沒有派上用場。”

很明顯,許煒也是這麽想的,“那狗崽子總算是做了件好事兒。”

明芮希輕輕:“嗯。”

許煒過來人,把明芮希無意間洩露出的小女兒嬌態看得清楚明白,不禁說道,“人這一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喜歡就熱烈的努力熱烈的歡喜,不要給自己留遺憾。”

明芮希又應了聲,半盞茶後,告辭離開。

她想,這樣的日子,許煒最想的大概是將這幾張紙條翻來覆去的看,將它們壓在枕頭下入夢,和洛婷說說話。不必多深情,亦或是有深度,只要聊天的兩個人是她和他便好。

...

倚在車旁等了會兒,遠遠看見夏懷信從農場門口走出。他似感覺到,猝然擡頭,兩道視線撞到了一起。

然後她就看到他的俊臉被笑意點亮,同送他出來的人說了些什麽,便闊步朝著她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對他有濾鏡,只是隨意的走著,她都覺得帥得無人能及,手裏拎著塑料袋頭發被風吹亂也沒能淡化半分。

當他站到她面前時,有光湧入了她的眼睛,視線一片亮堂。

夏懷信對明芮希的女兒心一無所知,有些詫異地問了句,“聊完了嗎?這才多大一會兒。”

明芮希的目光在他的頭上停了停,強壓下想替他撫順頭發的念頭,輕輕應了聲,“聊完了,準備走了。”

夏懷信想起手中的菜,稍稍提高,“那這些,我給你放車後備箱?”

“.......”明芮希下意識垂眸,看到滿滿一大袋蔬果,一時無措。

稍作沈吟,決定實話實說,“我不會做飯。”

夏懷信的腦子廷城出了名的靈光,這會兒都不知道該怎麽接。楞了片刻,低聲道,“那你想嘗嘗嗎?這些菜我吃過,味道確實不錯。”

話到這裏,夏懷信忽然想起,“你在家不開火?”

明芮希:“中午在公司吃或者去餐廳,早晚都簡單。”

沒細說怎麽個簡單法,但經過上次,夏懷信能猜到大概。無非就是各種蔬果和少量的雞蛋肉類,碳水化物幾乎絕跡。

他不由擰眉,褶出了幾分不讚同,“一定要這麽吃?你已經很瘦很好看了。再說了,偶爾放縱一下能怎樣?鏡頭就容不下你了?”

明芮希的目光落在他的眉眼間,沒有油鹽的對話,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厭煩無趣,甚至放任自己跟隨他的節奏,“不會怎樣。”不過是習慣,似一汪無波無瀾的湖水,沒有風過,就會永遠如故。

聽聞這話,夏懷信烏沈沈的黑眸中燃起一縷光,“那我帶你去吃午餐,用這些菜做。”

明芮希因他的提議一怔,回過神後,問他,“你做?”

夏懷信:“如果你想吃泡面的話,我可以幫你泡。”

明芮希不禁失笑,停歇時,“那你想怎樣?”

夏懷信睫羽輕顫,“到了你就知道了。上車.....”

本想邀她上自己的車,驟然想到內裏亂得很,實在不適合叫她看見。念頭浮出的下一秒,他改了口,“我坐你的車。”

明芮希定定地看了他兩秒,魔怔似的把“你其實可以開自己的車,我在後面跟著。”這話埋在了心底。

“好。”明芮希淡定簡短應了下來,心緒卻似澄湖遇風,漾開一絲絲漣漪。

事實上,她和夏懷信只見過幾次面,怎麽說都不算熟悉。可她信任他,篤定他正直熱血善良,那些在旁人看來不著調的言行在她眼中全都變成了風趣與灑脫。一出現,便能牢牢地拽住她的視線,言辭行為全部依循本能。

而這一切,僅僅緣於年少時一次意外的邂逅。

意氣風發的少年與仿徨不甘的少女.

有關他的一幕幕後來曾無數次自她眼前掠過,無聲無息地護佑著她,漸漸地,她了悟到一個道理:只要心裏的光束夠強,在濃稠的陰霾都會散去。

而她心裏的光是夏懷信種下的,她天然地親近他,一次又一次,無法抑制。

.....

大半個鐘頭後,胡海依著夏懷信的指引,把車停在了一間叫做【慕】的私房菜館門口。夏懷信先下了車,隨後繞到了另一側給明芮希開了車門。完了,人也沒走開,大手隔開了車頂,像是怕明芮希不小心磕到頭。

明芮希察覺到他的意圖,下意識地望向他。眼前的男人不似少年時白皙,約莫總是在戶外活動,皮膚似覆了一層薄薄的古銅釉色,泛出性感迷人的色澤。五官分明,眉骨顴骨下顎高低起伏,少年氣和男性陽剛毫無違和地糅合在一起.....

心跳失序時,明芮希驀然回過神,拿了包下車。

等她安然下車,夏懷信才繞至後備箱前,利索地拿出了菜。

“走了。”

“海哥,兩個小時候後回來接。午飯算我的,吃頓好的。”

“謝了,夏先生。”

看明芮希沒有反對的意思,胡海便依著夏懷信的話驅車離開。明芮希隨著他進了私房菜館,一處私宅,紅瓦青磚處處古色古香。

氣息染了幽涼時,明芮希終是沒忍住開口,“這裏可以加工帶來的菜?”聲音仍舊平穩冷清,但如果仔細聽,裏頭或多或少摻了些好奇和期待。

夏懷信:“當然,不然我帶你來這幹什麽?”

明芮希沒再接話,擱其他人或許會覺得尷尬難應對,但對於一個社交牛逼癥來說算不得什麽,無論什麽時候何種境況,一個人就能slay全場。

他兀自說著,“等會兒叫師傅給你整道板栗燒雞,辣椒炒肉,豆角燜茄子.....多吃點兒,偶爾放松一下真沒什麽。”

明芮希不置可否地嗯了聲,默了幾秒,“你常來這裏?”

夏懷信:“不常,折騰又費油!”

明芮希被這話氣笑,剜了某人一眼,“合著我的油不是油是吧?”

夏懷信循聲轉過頭,兩道目光在半空中相觸。下一瞬,他咧嘴笑,恍若大雪初霽後的第一縷陽光,驚艷也溫暖,話卻是痞裏痞氣,“我們明主播富著呢,不差這點兒。”

明芮希聽完,只想懟他,“還真是越富越摳搜?”

夏懷信很明顯將這話當成了讚美,笑得越發開懷,“現在才知道?”

隨後飛快補了句,“這菜錢,等會兒也結結。加微.....”

信快一點.....

想法是極好的,可明芮希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那我不吃了。”

話音還未落全,人已經轉身。

“........”夏懷信下意識地捉住她的手臂,一臉冷滯,明顯沒料到總是女神模樣的明芮希會有這樣的反應。

炙熱的掌心觸到了一片微涼的滑膩,他驟然警醒,明芮希的目光也落在了肌膚相觸的地方。

“.......!!”夏懷信心裏一激靈,手松開了。“我開玩笑的,別生氣。下次開我車,菜也算我的。”

明芮希睇著他,眸色清寒。對望半天,夏懷信也沒等到她開口,心知還沒哄到位,默默沈吟了片刻,又道,“再不說出黑名單的事兒了,我保證!午餐,算我求你的。”

“pls.....”話到這裏,似小奶狗眨巴眨巴眼,濕漉漉地,純稚無辜,任誰也狠不下心對他。

明芮希也扛不住,悄然別開了目光,但也沒再走。危機就此解除,夏懷信暗自長舒了口氣,再不敢瞎跳竄了。徑自往裏,找到店老板,將一大袋蔬果交給了他。約莫是很熟悉了,交流順暢得很,沒多時,老板就拿了菜離開。

此間恢覆靜謐,明芮希依著鏤空的木欄桿,側眸望向那一汪水,幾只錦鯉正在裏面歡快嬉鬧,時不時撲騰幾下,水花晃動。

夏懷信雙臂搭在木欄上,也望向了水池,“這麽多的錦鯉,許個願吧,工作順利或者暴富之類的。”

明芮希默了默,“我不信這個。”過去,她也曾幾度向神明許願,希望它能夠幫她留住媽媽外婆長壽,結果卻是枉然。因此自外婆走後,她便再也沒有過過生日,再不願許願。

“信不信不重要。”夏懷信對明芮希心裏的悲戚一無所知,所言皆隨心,輕松自然,不帶一絲壓迫力。“剛好碰到了,又不收錢,就許一個。萬一.....實現了呢?”

歪理一籮筐,明芮希不想理他,撤回了目光,在包裏找書,準備拿出來解悶。哪裏知道書還沒能觸及桌面,就給夏懷信抽走了。

速度之快,讓她猝不及防。

緩了片刻,才擡眸睨著他,有惱怒也有無奈,“還我。”

夏懷信雙手按著書,明芮希熟悉的痞賤模樣,“許完願,我就還你。”

“......”明芮希的氣息亂了,可她周圍大都是矜高自持的人兒,她根本不知道怎麽應付夏懷信這種痞子。再加上那段過去,她可能永遠學不會狠心對待夏懷信。只能無聲同他對峙,擱平時,夏懷信早示弱讓著她了,今次,也不知道那根經拗著了,半晌過後,仍是寸步不讓。

最後,明芮希氣極而笑,“許願這東西,心誠才靈驗。我都不信了,你強逼著我許有什麽用?”

這話,夏懷信頗不以為然,當場就駁斥了,“心誠不誠,佛祖自有定論,你說了不算。再說了,反正都不信了,何必那麽堅持,許了應付我這深井冰就完事兒了。”

深井冰三個字一出,明芮希徹底服氣了,“你對自己的認知還挺深的。”

夏懷信看到了勝利的可能性,目光微亮,“那必須的,許吧。”

明芮希瞥了他一眼,隨後望向那幾只錦鯉,雙手合十,剪水杏眸輕闔。

數秒後,她睜開了眼。

幾乎同一瞬,夏懷信低醇似裹了層絲絨巧克力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別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明芮希睨著他,一瞬冷寂後,一字一句,“我就沒打算說給你聽。”

很不給面子了,但夏懷信一點兒都不在意,還是那套只要結果是他想的他就是贏家的調調。

他笑瞇瞇地將書推到了明芮希面前。

明芮希依著書簽的位置掀開,晴空啼鳥琉璃書簽映入眼簾時,她卻未當即垂目閱讀,反而是擡眸望向夏懷信,冷冷清清問道,“你不許願嗎?”

夏懷信想都沒想:“不許。”

這回,換明芮希不懂了,“為什麽?”他這一天天活得瀟灑又肆意,怎麽看都不可能像她這般諸多求而不得。

夏懷信回說,“沒什麽可求的。”

這話拉仇恨得很,可明芮希一點都不懷疑,沒再多說什麽,註意力放回到書頁上。

夏懷信則拿起了手機搗鼓。

幾分鐘後,明芮希眼角的餘光不經意掃到了夏懷信的動靜。他忽然放下了手機,望向了那一塘錦鯉。

明芮希擡眼時,他的雙手已經合十,嘴裏無聲念著什麽。原是極其幼稚的行徑,約莫是他生得太過好看,態度又虔誠,竟一點都不違和。

“不是說沒什麽可求的?”四目相對時,明芮希涼涼問道,惡趣味使然,專愛戳他的面子。

然而這般質問,對夏懷信來說,就如蜻蜓點水,絕大多數時候連波紋都帶不起,“此一時彼一時,忽然想到了。”

“想知道嗎?我可以告訴你。”

“不怕不能實現?”

“不怕,我這種天道親生子不受限。”

“你對誰都是這麽拉仇恨嗎?”

“我哪兒拉仇恨了?我這....不是在說大實話嗎?”

毫無意義,本該同明芮希無關聯的幼稚對話正在上演,可她渾然未覺,甚至沈溺其中。

佛說,世間總有一人會為你而來。

明芮希此時不知夏懷信是不是那個人,但有一點她很清楚,有他在時,她的心就是充盈的安定的,讓她無法不貪戀的感覺。

.....

這一天中午,明芮希久違地吃到了家常菜。

板栗甜香軟糯,青色的茄瓜和豆角過油燜炒,辣椒炒肉.....明芮希吃完了一整碗飯。這碗飯是夏懷信給盛的,壓了又壓,像是怕她吃少了。

吃完後,整個人有內而外的滿足了,兩頰泛出紅暈,一身清冷半褪,嬌柔現出。夏懷信的目光被絆住,片刻流連,才穩住心神。後拿了手機一陣搗鼓,才對明芮希說,“剛發了條微博私信給你。”

“......?”明芮希凝眸望向他,一片澄澈中糅了些許訝異。據她所知,夏懷信並沒有公開賬號,上次澄清熱搜,都是通過寧晗學的,“你自己的號?”

夏懷信點頭,“新註冊的,昵稱風入松。”

明芮希隨口接話,“喜歡嵇康?”

夏懷信笑:“當然不是了,沒文化才愛顯擺文化。”

明芮希似不喜他這麽說自己,微微擰了下眉,但她沒再說什麽,拿了手機登到了微博,點開私信,最先瞧見的果然是@風入松。

進了對話框,一張菜品的全家福無聲無息映入她的眼簾。她怔了怔,沒能搞懂夏懷信的用意,遂問他,“給我這個做什麽?”

夏懷信專註地睇著她,嘴角有笑容一點一點浮起,“今天是我們第一次同桌吃飯,必須留照紀念一下。而且我看其他女孩子都是各種拍照片,你要不要.....”

明芮希可算是搞懂了他在想什麽,第一次沒等他說完,便極其精簡且篤定的拒絕了,“不要。”

說完,瞧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我下午還有會,今天就到這了,謝謝你的午餐。”

“........”夏懷信又一次把馬屁拍到了拍腿上,沒讓姑娘開懷不說,還急著走人了。心不疼是假的,可是能怎麽辦呢?自己惹惱的祖宗,跪地也要哄好。

用了幾秒修覆,夏懷信再次展露笑顏,不用照鏡子,他都知道有多瀟灑帥氣,“不客氣,都是為了早日從黑名單中出來。”

明芮希正收著包,眼底有微弱笑意一閃而過,“那你繼續努力,要送你回許老那裏嗎?”

夏懷信:“你時間允許嗎?”

明芮希:“不允許。”

“........”夏懷信舌尖抵著後槽牙,須臾後,偏頭低笑出聲,“那你還說?撩我呢?”

明芮希優雅萬分地攏著包,於某人的指控下笑得雲淡風輕,“夏先生這話真是冤枉我了,我的想法是海哥先送我回電視臺,然後再送你去許老那裏。橫豎,你也沒什麽事兒。且......”

話到這裏,明芮希忽然頓住,熬到夏懷信沒忍住問出了為什麽才續上,“我這麽富,也不差這點油錢。”

“......”行吧,他錯了,不該妄圖說贏一個新聞主播,還是線上最牛批的那撥。

夏懷信最後跟了一段,在中心城下了。

車則繼續往前,載著明芮希去往電視臺。少了個人,車內歸於靜謐,明明這才是常態,明芮希的心裏卻隱隱生出了不習慣之感。情緒翻滾蔓延開來時,她將手機攏入手心送至目光所及之處。稍頓,再次開了微博,找到了夏懷信發給她的那張菜品全家福存下。

兩分鐘後,她發布了一條原創日志,

@明芮希:“久違的家常菜,是記憶裏家的味道。”

【慕】的餐碟內裏歐碧色,外側覆白釉,釉面上一朵朵綠牡丹歐碧競相綻放,獨特艷絕。明芮希久違的私生活分享,發出沒多時即掀起了丈高熱度。粉絲和路人留言不斷,

【奶奶,你喜歡的新聞主播分享日常了。】

【真.活久見系列。】

【答應我好嗎,就這樣穩定且長期的保持下去。】

【日常都來了,自拍還會遠嗎?】

【這家店我去過,確實有家的味道。】

【真的,歐碧牡丹yyds。】

【想和溫柔又漂亮的小姐姐一起用餐。】

【就問你,誰不想!】

...

因為這條原創的熱度,有網友向擁有近六百萬粉絲的知名時尚大時尚前沿投稿。一張明芮希和夏懷信在【慕】中用餐的路透圖。彼時,明芮希正在翻書,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正百無聊賴地倚在木欄桿投餵錦鯉。大約是距離有點遠,又是在行進中拍攝的,照片糊得很。但是影影綽綽之間,仍能辨認出入鏡之人是明芮希。

下午三點許,@時尚前沿將她對面的男人再度虛化,專註科普明芮希的著裝。

洋裝:jg吊帶魚尾連衣裙

耳環:gv breeze collectiong

高跟鞋:Manolo Blahnik

科普的末了tag了一個數字,#52#

約莫是怕路人不解,她在評論區前排留評落了補丁,【明姑娘的第五十二張路透圖,還是不重樣,依然美得清麗有格調。愛您,biubiubiu。】

評論區很快熱了起來,

【我的天吶,就沿沿這邊路透就有52個了,就是說,明主播的高跟鞋珠寶和包袋至少一百打底。】

【啊,好想看小姐姐的衣帽間。】

【真的,品味一直不掉線,舒適度也很高。】

【這個姐真的把氣質這一塊拿捏得死死的。】

【她有穿過平底鞋嗎?】

【就我看到的路透,沒有。】

【我看過她的專訪,極其自律的一個姑娘,精致兩個字已經刻進了骨子裏。】

【每天都這樣繃著不累嗎?】

【呵,人家習慣成自然,跟喝水呼吸一樣了。】

....

經幾百萬粉絲帶起的流量一洗刷,話題#明芮希路透#沖上熱搜。後幾方品牌火線認領,對她的喜愛不加掩飾。

夏懷信下午茶時刷到了,氣喜交加。

喜的是明芮希用了他拍的照片,氣的是.....

“我那麽沒有存在感的嗎?”盯著手機屏幕看了老半天,夏懷信還是沒能想明白,微擰著眉問對面的寧晗學。

沒頭沒尾的,寧晗學覺得這人怪莫名其妙的,萬般嫌棄地睨著他,“又發哪一國的神經?”

在寧晗學看來,這狗東西近一排真的是魔怔了,各種造作,就沒帶停的。就拿今天下午來說,說是請他喝下午茶,結果人來了茶都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這狗東西就風風火火地吆喝他投錢說要搞什麽生態農場。投幾個錢不算事兒,就是怕他搞了三天躺平了,被圈裏人笑話。他自己臉皮厚不在意,哥幾個還要臉呢。

這正僵持著,他忽然又犯病了。

夏懷信急欲知道答案,耐著性子粗略解釋了。後面,直接把手機遞給了寧晗學。

寧晗學掃了他說的照片一眼,頓時笑噴了。

“.......”夏懷信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寧晗學的頭上,並且順勢奪回了自己的手機。可這重重的一掌並沒能止住寧晗學的爆笑,反而是增強了。過了好半天,才稍稍收斂了些。

他的聲線顫抖著,“你....說這糊得跟鬼魂似的人是你?”

夏懷信不想理他。

寧晗學又連著唉了兩聲,他仍是巋然不動。

寧晗學看出來了,小少爺這是真惱了,再招惹下去今天怕是難收場。於是費力地斂盡了笑,端出了一本正經模樣,“這有什麽好計較的呢?你也不愛入鏡,按照你之前說的,只要結果是你想要的你就是贏家,過程什麽的不重要。”

“是不是?”

“看那張圖,明主播都不是太清楚的,原本就是張糊圖。那時尚博主可能都沒認出你。”

寧晗學正經起來,還是能講出幾分道理的。夏懷信其實也明白,可他就是心裏不舒坦,程度雖然微弱,但已能為他切切實實地感覺到。他試著深究,真實的心意被輕紗薄霧籠著,恰逢有風過,他隱約觸及。可是還來不及細想,它又再度隱於暗處。

只剩個煩字。

夏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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